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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最佳侍酒师之Jean-Marc Nolant访谈录

甜渣党党魁O哥 2013.12.26

O: 我们首先来聊一聊您是如何进入葡萄酒行业的吧?

N: 我在香槟地区长大,而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酩悦香槟和唐培里的酒窖里。那时我18岁,算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有趣的是,我同时在香槟和勃艮第进行了两个方向的酿酒师学习。之后,我在酩悦香槟的莎朗城堡(Chateau de Saran)开始餐酒搭配的工作 。莎朗城堡接待唐培里侬的VIP客户,而我当时的工作是和米其林三星主厨Bernard Dance合作,主要就唐培里侬1959至1990的年份酒进行餐酒搭配,为参观城堡的客户设计晚宴菜单。

之后我搬到了伦敦,在米其林二星餐厅”The Square”工作,在我刚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一星,所以他们那时,大约在1997-98年的时候,给我提供了大约一百万英镑的预算,去采购一些酒,希望借此让可以升至二星或三星。最初的酒单品质已经很高,因此我在拍卖会等采购了一些老年份的优质酒,例如亨利•贾伊尔等。在那个时候,这些酒还没有那么昂贵,我们的酒单在年份酒方面十分成功,与此同时,我们也提供单杯的勃艮第红酒,例如Coche Dury,Domaine Lefaive等。我们以此让人们看到我们有更好的酒单。

法国以外的产地葡萄酒成长十分迅速,于是我决定环球旅行,但是前提是找到资金支持,当我们升至米其林二星之后,店主给了我一笔不错的奖金,同时,他帮我联系到全美航空公司,与他们建立合作。我跟据不同的目的地为他们提供餐酒搭配的咨询建议,他们因此为我提供了我旅费。在这些帮助下,我大约旅行了三年时间,到过大约三十个国家,在地理、酿造和各地酿酒惯例等方面学习了很多。

之后我回到了法国,为米其林三星Gerard Boyer工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侍酒师团队,而Gerard Boyer当时已临近退休,他当时很清楚他将要把整个餐厅卖给Gardinier家族,也就是Phelon Segur酒庄的所有者。当我回到法国之后,他们邀请我为他们工作。我帮他们做了很多改变:我避免大量选用大牌香槟;同时提供单杯葡萄酒;在酒单中加入了一些小酒庄;我们的酒单加入了特定的有机葡萄酒分类,这在当时的法国并不寻常,因为人们时间误以为葡萄酒本身就一定是有机的。

O:那是您首次大量地将生态酒或者说有机酒加入酒单么?

N:是,也不是。如果说有意地这样做,那么是的。但在那之前,在”The Square”时,我们的酒单中已经部分的有机酒,因为那时比如Nicolas Joly等,他们已经是有机酒,我并没有试图强调这一概念,不过已经被人们所接受。

在Gerard Boyer退休之后,Ducasse集团接手了餐,但我并不喜欢他们运作的方式,因此我又出发去环球旅。 我的朋友在那时是美国侍酒师协会(the American Sommelier Association)的首席侍酒师(the head of the sommelier team),他邀请我去美国费城,帮助他成立一家餐厅,而他当时的目的是想要赢得Wine Spectator的大奖Grand award。我到了一家小餐厅,我们一起制订酒单,几乎把所有能找到的酒全部加入了酒单。当时唯一的困难是美国的由州立的葡萄酒分销系统, 因此我们要绕开这个系统从国外进口等等,这让我在贸易方面学到很多。 

之后我开始在费城一家著名的餐厅,Le Bec Fin工作,主厨George Perrier非常有趣,他曾经是Bocuse的主厨, 在70年代到90年代非常有名。

之后Hyatt来找我,他们请我来为他们制订酒单,要求80%酒是美国酒,同时我又希望有80%的有机酒,因此我在美国各地走了三个月,在加州以外,我采购到一些非常有趣的葡萄酒,因为我并不认为加州出产的是最好的葡萄酒。在纽约州有非常好的雷司令, 弗吉尼亚出色的维欧尼,我还找到了一些非常好的赤霞珠, 甚至一些杂交品种例如黑巴克也非常有趣。

然后我一点点开始帮助阿根廷酒进行餐酒搭配,例如在门多萨地,布宜诺斯艾力斯等地区,让一些优秀的主厨来到葡萄园里烹饪,并选用当地出产的葡萄酒进行搭配。

后来他们问我是否愿意去亚洲工作,我一直想学普通话,虽然过了六年我还是一句都不会,所以我说为什么不。但是我要求必须采购有机葡萄酒,因为我并不想被一个品牌崇拜的市场模式改变我一贯的方式。

O: 所以四川是您到亚洲(工作)的第一个城市?

N: 是的。当然之前我去过日本,因为我想要了解世界上每一个产区。我也来过一次中国,那是在宁夏,那时候还没有银色高地葡萄酒,也有人也在谈有机葡萄酒,但是用来酿酒的葡萄存在各种问题,根本无法酿造好酒,十分有趣。

O: 说到了银色高地,您是否愿意评价一下中国葡萄酒? 

N: 我认为中国葡萄酒还在发展中,当然未必总是向最好的方向,比如种植面积扩张非常快,这未必十分健康,因为我觉得你们在葡萄园管理方面并没有做得很好,比如没有用到适当的方法或技术等,最好是平稳的增长。关于葡萄品种的选择,我并不是很喜欢蛇龙珠,它在中国的酿酒葡萄种植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我认为赤霞珠和品丽珠单独酿造会比与蛇龙珠混合要好,另一方面,蛇龙珠产量非常大,但质量却不能保证。

气候方面同样存在问题,例如在靠近蒙古的地区,季节性温差太大夏天最高达到40多摄氏度,会导至葡萄植株的失水,而冬季气温则 低至零下30到35,为了让植株生存下去,需要压低葡萄植株,将它埋起来,而这样子几次之后,葡萄的植物结构变得非常脆弱,因此不能保证所有葡萄植株的质量。

O: 对,这是一个他们正在面对的问题,树龄年轻的葡萄可以这样操作,而相对的,老藤葡萄却根本没有办法掩埋,因此他们无法存活。 

N: 这是一个问题,因为几乎世界上所有最好的酒都是用老藤葡萄酿造的。来自老藤葡萄的香气浓郁度和复杂度是年轻葡萄所不能比的,年轻的葡萄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根系,因此不能将土壤里的养分完全反应在葡萄果实。第二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湿度问题,而炎热的气候加上高湿度,对于葡萄种植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O: 您觉得中国有可能生产生态葡萄酒么?

N: 如果使用硅、石英,来作一些生态动力学的准备,但我不清楚这是否是解决方法。

O: 除了生态动力学的准备,您是否认为一些中国葡萄酒在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是有机酒?

N: 我认为是认证体系的问题,首先,中国并不承认Demeter,也没有承认任何欧洲的认证体系;第二,中国自己并没有一个认证部门,去评估葡萄园的作业,从而认证某一个有机葡萄酒生产商。这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当然,中国有各种不同的土壤和不同的气候类型,以及这么多人的努力,中国会有潜力找到合适种植相应品种的地区。

O: 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N: 当然。我认为在蒙古和戈壁沙漠之间的地区,可以做一些土质取样,研究,以及之后各种关于葡萄品种与土壤的匹配相关的研究。要知道,勃艮第的僧侣们花了近两千年时间才找到了黑皮诺霞多丽

O: 回到Hyatt的酒单,您是否在酒单中加入了中国葡萄酒?

N: 是的,我们提供单杯的银色高地。我们是第一家提供单杯中国葡萄酒的五星级酒店。当我刚到中国的时候,我的团队组织了一次中国葡萄酒盲品会,包括龙徽、长城、王朝等等,那简直是我最糟的一次经历。因此我想,我已经见识到了最差的,那么我们要找到最好的,所以我开始四处打听。人们会提到一位在内蒙古的女士,每年只酿造5000瓶,最终我找到了她。这是我们在酒单上唯一的中国葡萄酒。之前我们用过一些怡园庄主珍藏,但是他们的质量不稳定,每一年份的变化非常剧烈。

当然,有一些葡萄酒我们愿意去尝试它是否优秀,如Nicolas Joly等, 但当酒店的标价十分昂贵(因为怡园庄主珍藏并不便宜),人们会期待它品质的保证;同时,我们把中国葡萄酒与勃艮第、波尔多、新西兰最好的葡萄酒放在一起,人们会期待他们至少要有相同的品质,因为价格反映了品质。

O: 您通常多久更新一次酒单?

N: 每个季度。因为气候变化对人们品酒产生巨大的影响,比如,在四十几度的高温天,你不会想要喝厚重的阿根廷马尔贝克,你会更想要喝一杯清爽的长相思。因为我们与主厨合作非常密切,在做餐酒搭配的时候,我们需要知道每一季度餐牌上提供的菜式,这对我们来说就容易很多。

O: 您认为人们在不同的季节会饮用不同的葡萄酒么?比如夏天消费的白葡萄酒比较多而冬天则红酒较多?

N: 是的。比如人们什么时候喝桃红葡萄酒?我不认为人们会在圣诞节喝桃红。当天气冷的时候,人们会寻找一些粗放的类型,比如西拉子、马尔贝克等。因为你的食欲会跟据天气变化,当天气炎热,你会想吃简单的色拉、烟熏三文鱼之类,就会搭配相对清爽的酒;而天气冷的时候你需要蛋白质和能量,所以你会吃一些油脂相对丰富的食物,而你选的酒也会相对厚重一些。

因此,我们在选单杯酒的时候也会相应调整,当然,数量并不会发生变化,我们始终提供36杯单杯白葡萄酒,但是酒的特点会有一些变化。比如夏天我们会长相思、白诗南等,而冬天则更多的偏向芳香型的玛珊、胡珊、维欧尼等。 

O: 您在近期是否有将酒单的酒品数扩大的计划?

N: 我们在起初有大约800款酒,这是亚洲最庞大的酒单。但之后我们并不打算扩大酒单,一方面在销售业绩来看,我们并不能维持这么大的数量,另一方面,我们的一些供应商有时会断货,这让我无法容忍。这也是我喜欢把酒单打印出来的原因,这样我们可以随时调整。如果某款酒出现断货,那么它就会从酒单中除去。打印酒单用的纸都是可回收的。

然而,虽然不打算增加酒品数量,我们希望在酒单中加入更多的有趣的小酒庄出产葡萄酒。我知道人们喜欢名牌酒带来的安全感, 如果奔富等,但假设你刚刚从澳大利亚回来,你最不想喝的可能就是奔富了。有很多年轻人,他们在制造一些低酒精度、低萃取的葡萄酒,它们与食物匹配起来更加容易。而相对的大品牌葡萄酒则有可能会喧宾夺主,抢了菜品的风头。

O: 可以看出来您非常提倡单杯葡萄酒,但在最初,单杯葡萄酒并没有很流行,是么?

N: 最初,我提出36款单杯葡萄酒的建议,其中有5款是起泡酒,而当中4款是小酒庄香槟,人们认为我没有加入有名的酒款是不理智的,但我知道我是对的,直到这些香槟销售一空。因为我知道,只有当人们不得不选择他们不熟悉的东西时,他们才会冒险尝试新的东西,这时他们才会发现惊喜。所以我认为单杯酒单十分重要。

O: 对于一些并不常接触到这样规模庞大的酒单的读者,他们在初次选酒时,您有什么建议?

N: 首先,你可以看它的字体,一款酒的字体小得难读,那它可能也难喝。其次要看酒单的排版,我认为根据葡萄品种分类十分重要,比如当人们看到黑皮诺,就会知道它们不会太便宜,而在这一分类之下的细分也十分重要,我建议根据国家、地区,从北至南地排列,因为越向南,酒体越重。

对于不了解葡萄酒的客人,我首先建议他们询问侍酒师。同时,我强烈建议他们花一些时间翻阅酒单(我认为人们经常没有花足够的时间去阅读酒单),而在你阅读的同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来。当然,如果有一个侍酒师可以帮助你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你想要什么,比如你十分喜欢甜酒,或是你喜欢优质的干白葡萄酒等等;然后寻找多种选择。这也是为什么我主张多种单杯葡萄酒供选择:因为我们有太多种类的菜式:日式、韩式,以及各地区不同的中式料理,如上海菜的浓油赤酱、北京菜的浓郁繁复、广东菜的精致等等,对应这些菜式,我们应该有相应的酒款。而同时,一餐中式晚餐一般都会有至少十道菜,所有人围坐桌边,所有菜式同时上桌,这对于餐酒搭配是十分具有挑战性的,有多种单杯葡萄酒可选更便于根据菜色更换,而不用只喝同一瓶酒。

O: 在对葡萄酒的了解方面,中国消费者相对于外国消费者有哪些不同?

N: 中国仍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市场。比如美国,葡萄酒已经进入了人们的日常消费,但在中国,葡萄酒仍然是特殊场合的饮品,这是主要的差距。因为当酒的价格中有50%是来自税收,那么产品的性价比就必然不会太高,优质但低价的葡萄酒太少。葡萄酒在中国依然属于奢侈消费,一旦我们离开了这一阶段,葡萄酒进入日常消费,那么市场自然就会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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