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人,他出生在皮埃蒙特的一个医生世家,大学在阿尔巴学习酿酒,年轻时“移民”巴西工作,31岁回到巴罗洛创建了自
己的酒庄,35岁时,把当地的一个老教堂改建成以自己名字为名的博物馆,40岁左右发表了两份“前无古人,最近才有来者”的巴罗洛和巴巴莱斯科的地图,在他44岁英年早逝之前,他曾先后担任过当地两个葡萄酒协会的头儿,起草过阿尔巴地区的葡萄酒法规,还写过
好几本关于皮埃蒙特和意大利葡萄酒的书,然后,他走了。。
这个人就是Renato Ratti。有人说,他不仅是酿酒师,还是一个了不起的历史学家和作家,以及复兴皮埃蒙特葡萄酒的前沿人物,如此博才多学的一位人物,怪不得会天妒英才。看完他的故事后,我想
起了那句“我们不可以改变生命的长度,但可以改变生命的宽度”。林语堂翻译完《浮生六记》后,在序言中遐想自己去沈三白和云娘家中做客的种种情形。而当我得知Ratti先生的生平后,比三个月前第一次拜读《玫瑰的名字》更为震撼,Umberto Eco和他是最令我心
生向往的两位皮埃蒙特人士。Umberto尚在世,老头子的各种英文翻译著作和传记采访大多能找到,若有这么可以一个穿越时空地理的机会,我会选择跟Ratti先生畅谈一番,在他付出了半生心血的阿尔巴小镇,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不聊葡萄酒和当地美食,也不聊历史和
文学,只听他讲人生和理想就足以。
不同于当时几乎所有的巴罗洛酿酒师,Renato Ratti并非出生在一个酒农之家,因而,他并没有继承任何葡萄园。他的父亲是一位医生,祖父则是一位兽医。1955年的意大利就业率低迷不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挣扎在温饱线,
Renato Ratti的人生轨道在21岁时发生了转变,他凭借自己出色的表现获得一份前往巴西工作的优差 – 为Sao Paolo的Cinzano公司制作味美思酒(Vermouth)和起泡酒,他将接下来的十年花费在学习南美葡萄酒上面。直到31岁,他认为是时候回到故乡开创一份属于自
己的事业,尽管那时他并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影响那么多人。
“生活在巴西那么大的国家,使他的眼界更为开阔,正如生活在朗格山区这么小的地方,使你的眼界很狭窄。” Pietro Ratti表示。“(巴罗洛)这个地区很偏僻,非常守旧。他们不会改变一丁点,
当我父亲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很快意识到:这里的人们在睡觉,再者,这是一片充满机遇的土地”。
Renato回国后,开始到处开车转悠,他在一片荒芜之地发现了一座14世纪的老教堂-Abbey of L’Annunziata,他寻思着,既然修士们能在此地建造了教堂
,那么说明这里一定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于是他从一个当地老人手中买下了教堂下方的11.2英亩的Marcenasco葡萄园,并从Annunziata村委会那里租下了教堂作为酒庄。此后还慢慢购买了其他四个葡萄园用于酿制巴罗洛。
就在当地人眼瞅着这个从国外回来的
老小子折腾时,这其中,观望者有之,想看其出丑者亦有之。高瞻远瞩的Renato Ratti并没有循规蹈矩的复制当地传统,而是出乎相邻意料的酿制了单一园Marcenasco巴罗洛,要知道早前的巴罗洛都是多葡萄园混酿。“我在没有家族传统的背景下进入酿酒界,这种开端
很重要,避免了所谓的“祖传秘方”和传承酒庄的义务,所以我不会带着那种先入为主的傲慢和偏见对待巴罗洛,而是一种被解放了的自由思想”,Renato Ratti曾经这样解述过自己当初的创新之举。“我父亲曾说,如果我仅仅是酿造一款巴罗洛,没人会卖”,Pietro
表示。的确,品牌即个性,聪明的酒商们又怎会买卖没有卖点的巴罗洛?在大公司工作过的Renato很清晰市场经济运转的规律。
上世纪末,在意大利著名酒评家Luigi Veronelli的引领下,一场要根据葡萄园质量划分和建立巴罗洛等级的风潮此起彼伏。
Renato同样笃信酿造伟大巴罗洛的秘诀取决于葡萄园,经过多年走访当地资深酒农和酒商,以及对朗格山区土壤、地形等展开的大量研究,他于1970年代中期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份巴罗洛地图,在这张地图上他将巴罗洛划分为168个cru(葡萄园)。此项史无前例的壮举为
Renato Ratti赢得了一片喝彩叫好,这张地图就是久负盛名的Ratti Map。
1976年,他针对巴巴莱斯科产区绘制了一份类似的地区,1985年,Renato更新了自己的巴罗洛地区,并仿效勃艮第的葡萄园分级将这些葡萄园分为三个不同的级别,其中质量最好的葡萄园
有10个,即后来所谓的“Barolo Grand Cru”。这两份地图是巴罗洛和巴巴莱斯科产区发展的里程碑,尤其是巴罗洛,迄今人们依然将他的葡萄园等级划分作为重要参考。
就酿酒哲学而言,Renato Ratti跟同时期酿酒师Elio Altare等人思想一致,旨在通过更新
酒窖科技酿制果味更为浓郁、更适宜提早饮用的葡萄酒,把当地传统上30-60天的浸渍和发酵时间缩短至10-14天,他宣扬使用pump-over的方法保持葡萄皮和酒液的接触,降低单宁的萃取度。同时在酿造过程中引进了当时仅有少数几位酿酒师使用的乳酸发酵,再者值得指
出的一点是,他主张减少木桶的陈年时间到2年:直到1970晚期,绝大多数巴罗洛的陈年时间都在4-8年之间。
19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末,Renato Ratti已经成为了朗格山区和整个意大利葡萄酒业的标杆人物,备受当地酒农的爱戴,他先后被选举为巴罗洛葡萄酒协
会(Barolo Consortium)的理事长和阿斯蒂葡萄酒协会(Asti Consortium)的总监。并且直接起草了阿尔巴地区葡萄酒法规条例,还积极参与了几个知名DOCG产区标志的设定。此间,还笔耕不辍的撰写了多本有关皮埃蒙特和意大利葡萄酒相关的书籍。
1988年,
Renato去世时,他的儿子Pietro只有20岁,当时还在阿尔巴附近的酿酒学校上学,“我父亲原本希望我去UC Davis(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全球顶尖的酿酒学院),”Pietro回忆道,“他总是说‘好好玩,尽情享受你的生活,早晚你会要工作的”。没有人会想到这
个精力充沛的男人会这么早过世,包括Renato他自己。因为没有一位家庭成员能够承担他留下的重任,年轻的Pietro只能仓惶之中回家接管酒庄,他再也没有像父亲希望的那样去美国的戴维斯留学。
Renato在他的时代教授了当地人很多新的事物和想法-酿酒和市
场推广方面,如今,又一个20年过去了,Pietro已经像他父亲那样当选为巴罗洛酒农协会(Barolo vintners’ association)的总监。但他表示,自己需要做的更多的是倾听:酿酒是一种需要学习的东西,需要花费几代人的时间在种植葡萄的过程中积累。当巴罗洛的酿
酒史在时代的流转中载浮载沉,后人是否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Renato Ratti”的人在朗格山间翻山越岭?
参考:
Kerin o'Keefe, 《Barolo and Barbare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