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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剃发出家,去修道院喝个尽兴

尚饮 2016.10.12
印象中的僧侣,多缊袍敝衣,清苦自律,过着终身绝尘的生活。让人不禁怀疑为何吧台上有如此多经典利口酒啤酒出自修道士之手。为什么这些献身于神的僧侣会酿造被许多宗教视为大忌的酒精饮料?酒精和宗教精神又有怎样的联系?
为什么许多宗教如天主教及其分会没有将酒精列为违禁品?
基督教对于饮酒的看法是多种多样的。圣经对于酒的观点有些模棱两可,一方面认为酒是上帝的礼物,一方面认为如果滥用则成罪过。
基督教的前1800年历史中,基督徒认为酒是上帝赐予的礼物,为生活添加乐趣,只是过度饮酒,醉酒则是一种罪。

从19世纪中期,基督教中的新教徒开始转化观点,认为饮酒有罪,宣扬禁酒。福音派、特别是循道宗(卫斯理宗)最为热心推广禁酒运动。但由于目前圣公宗,罗马天主教和东正教合起来占据全世界基督教的最大数量,因此基督教与饮酒在全球范围内依然是被允许的。


拥有能够酿酒的僧侣实在是莫大的幸运。尽管驱使他们酿酒的原因不同,但殊途同归,我们的酒饮历史被添上令人惊艳而极富神秘感的一笔。
廊酒Bénédictine,关于本笃会的传说

廊酒的法文名Bénédictine源于本笃会Benedictine,传说廊酒由威尼斯僧侣Dom Bernardo Vincelli在诺曼底的本笃会Fécamp修道院发明,国王弗朗索瓦一世来到Fécamp修道院,对这种延年益寿的药酒大加赞赏。


事实上,历史上没有证据表明有以为名叫Dom Bernardo Vincelli的威尼斯僧侣,抑或弗朗索瓦一世曾经在Fécamp修道院居住过。廊酒的发明者、Alexandre Le Grand只在本地药剂师的帮助下研发配方,并炮制了这个传说。而关于廊酒与僧侣的神圣遐想,只是一次成功的品牌营销。
即便如此,本笃会和酒并非毫无关联。
作为天主教的隐修会之一,本笃会自创立之初就坚持自治自足。这个与世隔绝的隐修教会不是一个中央集权制的修会,一般各自独立管理:隐修士们的修道院生活除了经课和祈祷,还要参加劳动。栽种作物、照料菜圃、操作磨坊和面包房、看管马厩,放牧,当然也包括酿酒和酒窖管理。

即便在以简朴清苦著称的隐修生活中,饮酒并没有被完全禁绝。本笃会僧侣每人每天可以饮用500ml葡萄酒,葡萄酒以外的酒精饮料是被禁止的。在德国,每个僧侣每天可以和¼桶啤酒,天主教徒则不受酒饮种类的限制。


查特绿酒Chartreuse与长生灵药

生产查特绿酒的加尔都西会Carthusian,是一个群居的封闭型天主教隐修会。这个教会离群索居在法国东南部隆河-阿尔卑斯一带的查尔特勒山脉Chartreuse之中,极少接触外界,也不派传教士传教,在宗教改革和法国大革命中经历动荡,几度被驱逐。这样一个不太合群的隐修会,却由于受到历史的垂青而产出蜚声全球的利口酒。时至今日,生产查特绿酒的蒸馏厂坐落在临近查尔特勒山脉的Voiron镇上,生产工作需要两位僧侣配合完成,两人各执配方的一部分,共同操作方能复原数百年前的风味。 而La Grande Chartreuse修道院依然是加尔都西会的母院,其中仅有30名常驻僧侣,参观修道院是不被允许的。


1605年,查特绿酒的配方首次由法国炮兵元帅Francois Hannibal d’Estrées呈交巴黎郊区加尔都西修会的僧侣们。这卷配方由16世纪一位炼金术师撰写,收到配方的僧侣中只有少数人懂得草本植物的医治作用,而这张配方又复杂至极,以至负责酿酒的僧侣只取了其中的部分原料进行调和。18世纪伊始,这张珍贵的配方被呈递给区加尔都西修会母院 La Grande Chartreuse,由这里的博学僧侣对这份手稿进行彻底深究,最终解开了手稿的秘笈。

1764年,僧侣们对配方进行了改进,制作出一款更为温和的酒精饮料 ——  查特绿酒。这款酒在民众间即刻大受欢迎名声远播。好景不长,法国大革命于1789年爆发,隐修会成员被逐出法国,手稿也几经曲折多次转手,直至1816年才被归还至重返La Grande Chartreuse母院的僧侣手中。


1903年,法国政府决定国有化Chartreuse蒸馏厂,强行将僧侣们开除,而Chartreuse这个商标则被卖给另一批蒸馏者。直到1929年,僧侣们对绿酒的生产权利才失而复得。

加尔都西会以其封闭令人倍感神秘。很难想象是怎样的信仰驱使僧侣们能够终其一生以清贫简朴的生活方式弃绝尘寰。几十年间无论冬夏日复一日的经课,凌晨3时深蓝色或是欲破晓的天空,林间白色的木皮,青涩的苔藓,都保留着数百年前的样子,春季新生的枝条,颜色恰似那杯黄绿色玉露,让人生出许多遐想。


2005年,纪录片导演Philip Gröning深入La Grande Chartreuse修道院,用镜头记录了僧侣们不为人知的修行生活。影片全场2小时41分钟,节奏缓慢而静默的影片令人肃然起敬,有兴趣深入研究的读者可youtube搜索《Into Great Silence(遁入寂静)》。

修道院啤酒Trappist beer的布施

特拉斯比会Trappist又称“严规西多会”,而西多会Cistercian则是从本笃会中分离出来的隐修会,特拉斯比会严格遵守圣本笃会规,平时禁止交谈,生活严肃,个人清贫,终生食素。正是这样一个严格的修隐会,却酿造出高酒精浓度、经过2到3次瓶内发酵的厚实啤酒,乍看之下令人匪夷所思,个中缘由柳暗花明。




和大多数隐修会一样,西多会僧侣们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同时也为外界难民提供者庇护与食宿,僧侣们自己制作或通过交换获得食品,至于饮品则是完全依靠自产,其中包含啤酒和葡萄酒。同时,由于饮水卫生条件较差,酒精饮料有更高的洁净度,饮用起来也更加安全。
上文说过,僧侣们自给自足、接济贫苦、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因此修道院生产不同类型的啤酒,以满足不同需求。
公园820年, the Saint Gall修道院设计了三个啤酒厂,其中包括为旅客和消费者提供的最优质的啤酒、僧侣们自己饮用的普通啤酒,以及用来救济大批难民的、质量稍差的啤酒。 
后来,僧侣们发现多次用水冲泡麦芽糊并发酵,可以将谷物资源最大化利用。这项新技能最先被耶稣会Jesuit僧实施侣,他们给旅人和顾客提供酒精度 5% 的啤酒,而自己饮用酒精度2.5% 的啤酒。
不同浓度的啤酒上线之后,僧侣们发现浓郁的啤酒更受欢迎。第一波出来的啤酒最为丰富饱满,第二波饱满度降低但也相当不错,此后每加一次水,风味浓度愈加稀释。

许多人相信,这就是修道院啤酒酒瓶上常见术语“double(Dubbel)”“triple(Tripel)”“quadruple(Quad)”的来源。


由于修道院啤酒越发受欢迎,许多非修道院酒厂也开始使用“Trappist”这个术语,1997年,8家修道院联合成立国际特拉普会联盟(The International Trappist Association, ITA),六边形Authentic Trappist Product标识应运而生,定义了包括啤酒在内的修道院农副和个人护理产品,经过Authentic Trappist Product认证的啤酒品牌只有11个。


想要获得这个标签,修道院啤酒必须满足如下的严苛条件:
啤酒必须在修道院的围墙内酿造,酿造过程由僧侣操作或全程监管操作。
酿酒厂在修道院内只能处于从属地位,且应确保酿造操作严格符合僧侣的生活规范。
酿酒厂不以盈利为目的,所得用来做修道士生活费以及修道院开支,剩余的钱须捐助慈善机构或帮助有需要的人。
啤酒质量服从严格监控法规。
中世纪欧洲,生产啤酒的教会很多,特拉斯比绝不是唯一,却是世界上最为著名且有组织的修道院啤酒生产者,法国大革命和世界大战期间,许多修道院在动荡和战乱之中坍圮。
值得一提的是,Abbey beer也被称为修道院啤酒,在ITA认证体系诞生后,主要用来指代近似修道院风格的啤酒。
西多会Cistercians造就的勃艮第

历史上,西多会的首个修道院就建成于勃艮第,他们掌握了先进的酿酒技术并大面积扩张葡萄园底面积,Clos de Vougeot就是西多会所有的一块田地,该园地是金丘卓越的特级园之一,也是勃艮第历史最悠久的特级园。



西多会的贡献远不止于此,这群僧侣可能是第一批意识到风土对产酒影响的种植者。同时,由于僧侣们把葡萄酒视作圣血,不向酒中添加水或者其他添加剂。一旦葡萄酒的质量和浓郁度下降,僧侣们便会着手对植株进行保护措施 —— 修剪技术和树冠管理在那时初见雏形。在西多会流传下来的文献中,相当多涉及到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技术,正是他们引导着勃艮第的种植者在光辉的葡萄酒历史中探索前行。
榛果子之味Frangelico

皮埃蒙特大区库内奥省出产的榛子香草利口酒Frangelico的外观酷似方济各会修士,玻璃瓶被打造成身着长袍的修道士形象,腰部还缠着一根“麻绳腰带”。


据称,Frangelico这个名字是源自于名叫“Fra Angelico”的隐士,此人发明了这一利口酒配方。也有人认为榛子酒得名于文艺复兴时期画家、道明会修士Fra Angelico,在历史学家和宗教学者的各执己见背后,可能又是一场成功的营销。
修道院可能是世俗与神圣唯一且真正交汇之处,撇开一千年来宗教与权力的腐败不谈。驱使僧侣们许身神明并极力简化世俗需求的力量让人肃然起敬。宗教所追求的福音,大概就是道德的完美,而较多完美,意味着较少自由,对于僧侣而言,背上戒律的束缚,反倒是挣脱了尘俗之枷锁。
选择做一个世俗的人,没有太多信仰,背负饮食男女的负重,本编觉得这并无不妥,至少在玄月若镜的明亮夜晚,我们和遥遥千里修道士们共饮过一抔美酒,感受过神明的片刻恩典。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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