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我在上海葡道偶遇法国人Jean Rafael聊天，他说想把自然酒带进中国。我当时觉得，有机、生物动力、自然（Vin Naturel）、自然甜（Vin Doux Naturel）这些概念混在一起，真是搞死了，得给人解释半天，生意要打开局面未必容易。没想到，时隔一年，Jean的公司开起来了，还举办了一个自然酒会。
其实，不少自然酒庄，在栽种过程中已经是有机或生物动力认证多年了。有机和生物动力都是针对葡萄的栽种过程，而自然酒的概念强调酿酒过程尽量减少人工干预，以反映风土的真实风貌。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控制对硫的使用，有的酒庄甚至一点硫都不用，居然飘洋过海到中国，酒质也没变坏。二氧化硫用量过大，其实对人体有害，用硫熏蒸中药的危害就在于此。葡萄酒中的硫远到不了这等程度，但也是少用为妙。我是意大利酒铁杆粉丝，但有的意大利酒里用硫实在有点随便，偶尔开一瓶遇见硫味经久不散的，也让人头疼。还好，多醒一会儿酒，问题就小很多。
本次酒会规模不大，用酒基本来自法国：勃艮第、香槟、阿尔萨斯、隆河、卢瓦尔，还有一款波尔多右岸。我的总体观感是：时间是自然酒的朋友 -- 初饮时也许与习惯的风格不同，未必出彩，但如果回过头来喝第二杯，甚至次日再饮，可能会有惊喜。
Phillip Pacalet是勃艮第名家，本次酒会的重头戏。他家的酿酒的原则是不去梗，不用新橡木桶，发酵时每天把酒帽压下去浸渍，以温和地萃取风味物质。他家的2011年大区酒我就喜欢：12.5度，红色莓果加香料，平衡，有酸度，略带点生青，反而增添了新鲜度。2009年的波玛村级，酒精也就在13度，单宁不显强但有后劲，余味里有很强的丁香，据说那是当地土壤的特点。同年份的香贝田（Gevrey-Chambertin），香气和口感次第开放，就像娓娓道来的风土故事。普利尼蒙哈榭10，初饮时赞赏其平衡，但未必觉得有特别的过人之处，但当只剩杯底的一小口时，妙处就来了：香气转浓，更显复杂，口感依然清爽但增添了深度。小桂过来问这家好在哪里，我没有多解释，只是让他慢慢喝，结果他是在Pacalet的展台边站到结束的。
阿尔萨斯的Pierre Frick自1981年就开始转向生物动力，部分产品甚至绝不加硫。黑皮诺酸度偏高，细腻纤巧；白葡萄酒有层次，能持久，虽然各有品种特点，但风味里似乎都有一种共同的基底，或许就是来自风土吧。
Sousa的香槟，好在新鲜细腻，人人喜欢，但我对香槟所知不深，难以细评。来自波尔多的Chateau Meylet 2002，是陈酿到庄主满意才投放市场的，在橡木桶中往往已经呆了6、7年，香气丰富，酸度比通常高，但总体复杂而平衡。
隆河酿酒师Jean Paul Daumen有旗下两个系列，也用生物动力法。他自己的酒庄Domaine de la Vielle Julienne（直译是老年青？：）的教皇新堡，赢得众口称赞，但我没有喝到。个人最喜欢的是Daumen系列最便宜的一款VDP。产区Vaucluse，可以当作一款相当好的南隆大区酒：入鼻有紫罗兰、丁香、桂皮、成熟的黑色莓果，摇杯后发现那是熟透的桑葚，入口甜美，不算复杂也不单薄，回味中等，而且没有酒精感–- 这是我把不到1/3的残酒拿回家后，第四天的笔记。酒的生命力可见一斑。
卢瓦尔河的贝彤酒庄（Pierre andCatherine Breton）很值得一提。他们在Chinon、Bourgueil和Vouvray三个子产区都有出品。在如今，卢瓦尔河的品丽珠是不太受重视的，其产区特色和广受推崇的波尔多勃艮第不同，也难以通过新橡木桶加分。但如果饮者保持开放的心态，再加一点耐心，或许能收获惊喜。
以我个人经验，博若莱和卢瓦尔用生物动力法做的酒，有些会有所谓的马厩气味（再浓重点就是马粪味），这是大多数中国人难以接受的。还是小桂，酒会开始时尝过，跟我说“一瓶比一瓶臭，你倒是说说到底好在哪里。”一个小时之后，我去试酒，马厩味还留了个大概，但红果、青草和矿物质的风味占了主导，清新、细腻、有回味，还是相当愉悦的。朋友过来试了，也觉得有改善。等到晚饭时再试，又有变化，矿物质撑住了酒体，他也觉得不错了。
同一款Epaulé jeté，AOCBourgeuil 2011，留下1/3我带回家搁在冰箱里到第五天，下午拿出来小酌。彼时天气，已有初夏的感觉，室温22度左右，让酒自然升温。马厩味早已散去，酒入口顺滑，清爽宜人，红果、青草和矿物质次第在舌面浮现，回味中长而绝干，有种咀嚼青橄榄的感觉，之后口腔里还有单宁的收敛感，但不过分。这是酒精度只有12度的酒第5天的表现！
说到这里，我觉得对自然酒或者自然动力法的酒，不必顶礼膜拜，也不用嗤之以鼻，保持开放的心态，慢慢喝就行。时间是自然酒的朋友。